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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八绝的当代传承 “老祖宗的手艺,不能弄丢了”(2)

2022年07月26日 03:15 稿件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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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燕在十几年前毕业于北京工艺美术学校,学的是漆艺。当时学校里有两个大师工作室,一个是景泰蓝,另一个就是雕漆,她和大她一届的师兄刘楠选择了后者。毕业以后,她和刘楠在各个大师工作室之间徘徊,通过这种方式学习不同的雕漆技术,“有的大师擅长刻山水,有的擅长人物。”

  探索新的培养模式

  在胡昕画案的另一侧,2000年出生的丁少琪正在给另一扇屏风上的桃花勾线,“细化一下”。

  目前她在北京市工艺美术高级技工学校就读,学习的第六年来到北京金漆镶嵌有限责任公司实习。现在她已经可以独立负责一些画作,屏风背面的诗和左右两边的山水都是由她绘制的。

  在学校的第一年,丁少琪学习绘画基础,第二年才选专业,“很多专业,比如雕漆、玉雕、花丝、金漆。我当时什么也不懂,感觉漆器好看,就选了这个专业。”

  “老师掰开了、揉碎了,把这些工艺一步一步教给我们,包括怎么调灰、怎么刷漆,就连洗刷子都有特定的流程。”半年后,丁少琪自己做出了一个小茶叶罐。

  北京市工艺美术高级技工学校始建于1980年。副校长刘金芳回忆,学校建校之初开设了一些非遗专业,但是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因为招生等原因停了。

  2012年,刚刚上任的校长孟繁民发现,当时学校以现代工艺美术专业为主,传统技艺教学少之又少。

  他决定以玉雕专业为突破口,邀请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玉雕技艺传承人王希伟进入学校,开展教学及实习实训,“无论从技术水平还是市场反馈看,玉雕专业都相对成熟,人才断档又尤为严重。”2019年,孟繁民在接受采访时如此表示。

  此后,学校又陆续恢复了雕漆、景泰蓝、花丝镶嵌、金漆镶嵌、宫毯等专业,采用在学校建立大师工作室、校企共同办学等方式。

  但职业学校教育依然存在一些问题。丁少琪刚刚分班时,班上有14名学生,到了第六年,只剩下5名同学,现在仅有两人在从事金漆镶嵌工艺。

  “技工院校学生的学历社会认可度还是比较低,学生的工资待遇普遍偏低。”刘金芳说,十年来,他们一直在积极地探索,通过双师引领、项目支撑等方式,希望可以激发学生对非遗技艺的兴趣。

  侯雪在2009年从北方工业大学艺术设计专业毕业后,本想去应聘杂志社的插画工作,但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柏群。柏群带着他到北京金漆镶嵌有限责任公司转了一圈,厂房里摆放着龙椅、镶满宝石的屏风,“好看”,他被吸引,从此留了下来。

  侯雪记得,自己入行时,北京市已经没有学校开设金漆镶嵌专业,北京金漆镶嵌有限责任公司开始从社会上招聘美术相关专业的学生做学徒。之后的几年,陆陆续续招聘了二三十人,但是有的坚持三四年,有的不到一年就走了。

  侯雪刚进入北京金漆镶嵌有限责任公司做学徒时,“光打线就打了一年”,拿着颜料在柜子边上画白线。

  行业也在不断探索新的培养模式,“之前是师傅教教我吧,现在是徒弟你学吧。”

  坚守者

  2013年4月,“平安故宫”工程获得国务院批准通过,多家非遗传承单位和工艺美术大师受邀“进宫”修宝,年轻的侯雪跟着金漆镶嵌的大师一起进了故宫。

  他记得,库房内四五百年前的漆器,擦掉油泥层,依然金光闪闪,“它有一种特殊的美,只有用心制作的工艺,才能承载时光,承载人的记忆。”

  那时候要修一个马车,车底烂了一个窟窿,席子面要织补,当时只有一个六十多岁返聘的老师傅有编织的手艺。马车高1.5米左右,坐在椅子上够不着,站在椅子上又要弯着腰,老师傅就跪在椅子上,咬着牙,把席子给织好了。

  “我觉得这就是匠人精神。工艺讲究传承,故宫里的那些东西是我们祖师爷做的,几百年后,我们能修,而且能修得很好,是对祖师爷的一种告慰,这是中华文化的传承,也是我们匠人的传承。几千年的技术,一辈一辈传下去,不能说到了我们这辈给弄绝了。”

  做工艺,讲究心静。每天从早上八点,一直到下午五点,海燕就待在古寺最里面的厢房里。

  她本就喜静,远离门外街区的嘈杂,心思都在手里的工艺上。龙椅的椅背文案,描黄要花费一天的时间,描白要更仔细些,需要四天,然后还要再花上几个月的时间雕刻,这还没有算上前期的画图设计,以及之后的烤制、打磨、抛光、上蜡。

  当初选择雕漆,海燕是被“老物件的魅力”所吸引,做得久了,也就没想过离开,“雕漆是中国独有的技艺,老祖宗的手艺,雕制出来的东西耐酸、耐碱、耐腐蚀,这是它独特的地方。”

  今年48岁的柏群本来在一家媒体工作。2003年,柏群的父亲柏德元问他,“你是在媒体单位继续干,还是归队做传承人?”柏德元希望他用宣传知识,将非遗技艺推广出去。

  柏群说自己在北京金漆镶嵌厂看着各种非遗工艺长大,“从小觉得这东西很神奇,很壮观、精致。”最终,他决定“归队”。

  2010年,柏群找到各家工艺的“传二代”,聚在一起商量,是否可以将散落各处的非遗技艺融为一体,形成规模化平台。“团结在一块,一定比每个人单打独斗要好很多,这样影响力可能提升得更快。”

  2010年,北京燕京八绝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成立。这一年,北京燕京八绝艺术馆落户承恩寺。2020年,北京燕京八绝艺术馆升级为北京燕京八绝博物馆,并于2021年7月正式向公众开放。

  “飞入寻常百姓家”

  7月21日,海燕已经完成了龙椅靠背的描黄和描白工作,她拿起旁边的一颗漆制的红珠,用描白的笔在上面写着“寿”字,中国传统的团寿纹。

  一旁的师兄刘楠正在雕刻,刘楠面前的漆盒里摆了二三十个已经刻好的珠子。即使是这些小珠子,也走完了雕漆技艺的所有流程:内核是木质的,外刷60道漆——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然后是描白、雕刻、在恒温的烤箱中烤半个月,最后再打磨、抛光、上蜡。

  “如果你在一些旅游景点看到卖雕漆产品的,一定要小心,很可能是假的。”有顾客找海燕买雕漆,问她价格怎么和旅游景点卖的差那么多,海燕解释说。

  制作这样的小珠子是刘楠这几天主要的工作,“这个不足两百块钱,销量最好。”

  父亲柏德元去世后,柏群出任北京金漆镶嵌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他不避讳谈论流量、打造文化产业、品牌知名度。近几年,燕京八绝博物馆相继推出了文创产品:批量生产印有九龙壁图样的冰箱贴,2022年北京冬奥会期间推出了燕京八绝冰雪原创手表,手工制作的小台灯、首饰盒等现代产品。“这样价格可以降下来,普惠大众,取得收益,反哺传统非遗技艺,必须要让手艺人吃得上饭,打造自己的品牌。”

  谈论起这些事情,胡昕则想了想说,“还是得有点传统元素,不能都是抽象的,传统的得有,现在的也得有,传统跟现在结合的也得有。”

  胡昕想起自己刚刚进厂时,老师傅是学徒制出身,画的都是传统的样式。他们这群年轻人去了之后,将在学校学习的写生的方法融入技艺中,很受客户喜爱,“那时候我们是年轻人,相比于我们的师傅,我们就是在搞创新。现在我成了师傅,搞创新要靠他们年轻一代了。肯定是要符合时代的要求。”

  柏群希望打造燕京八绝品牌,“原汁原味最极致的工艺品要有,普惠的产品也要有”。早些年,他们带着非遗工艺品去国外展览,人们围着《金漆镶嵌百宝嵌花鸟捧盒》赞赏、惊叹,“这是一种文化自信”,在他看来,中国的大国工匠应该走向世界。

  部分资料参考:

  柏德元口述,王延娜整理《北京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口述史—金漆镶嵌髹饰技艺》

  李一之编著《雕漆》

  北京工美集团编《北京工美人物丛书(第一辑)足迹》

  新京报记者 陈亚杰

【编辑:催文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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