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头条 时评 新闻时政 华人生活 便民服务 文化旅游 中欧活动 视频

当前位置: 首页 > 中国

“一城煤灰半城土” 资源枯竭城市如何转型?

2019年03月22日 09:21 稿件来源:人民日报

【字体:↑ 大 ↓ 小

  从“一城煤灰半城土”到“一城青山半城湖”(人民眼·资源枯竭城市转型)

  引 子

  一张照片中,井下的矿工捧着新采出的煤块,欢呼雀跃,庆祝煤炭产量又上了一个新台阶。那是30多年前。

  一张照片中,低矮的土坯房已经开裂,半截子泡在水里,这是采煤塌陷地一个村庄的一角。那是10多年前。

  一张照片中,铲车正在拆除一家焦化厂,废墟上挂着“清洁生产节能降耗 保护环境持续发展”的条幅。那是两三年前。

  一组照片中,潘安湖景区碧波荡漾,入目皆绿;一辆辆汽车正在下线;村民举家迁往新建的安居房……这是当下。

  参观江苏省徐州市贾汪区转型之路展馆,令人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增加更多具象、感性的认识——照片中的贾汪由灰转绿,现实中的贾汪由煤城变绿城。

  2017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江苏徐州市考察时,来到贾汪区潘安采煤塌陷区整治工程神农码头,听取塌陷区整治和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发展情况汇报,然后步行到湖边察看景区新貌。他指出,资源枯竭地区经济转型发展是一篇大文章,实践证明这篇文章完全可以做好,关键是要贯彻新发展理念,坚定不移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

  从“一城煤灰半城土”到“一城青山半城湖”,贾汪走出了一条转型发展新路。

  不堪重负

  坐享资源红利的同时,突如其来的安全生产事故,日益加重的环境污染和资源枯竭,给鼎沸喧嚣的贾汪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砰!

  刚走出罐笼没几步,一名矿工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回头望去,井筒浓烟滚滚。此时,夜班矿工刚刚升井,早班矿工正在作业。深井之下,有他100多位工友。

  那一天是2001年7月22日,贾汪区岗子村5副井的这一声巨响,带走了92条生命。

  贾汪富煤,开采历史逾130年。在这片612平方公里的地方,高峰时大小煤矿超过250座,年产煤炭1400万吨,贡献了贾汪超过80%的财政收入。

  那时徐州人要想见世面,一定得去贾汪。那里传唱着这样的歌谣:一条马路宽又长,贾汪、夏桥到韩场;西集菜市场,东市洗澡堂,南场子,北场子,邮电局旁边是银行;东有矿工大医院,西有戏院娱乐场,文化宫、造林场、新工区一片新瓦房;汽车电灯自来水,有线电话哇哇响,贾汪窑,大变样,矿工感谢共产党。

  坐享资源红利的同时,突如其来的安全生产事故,日益加重的环境污染和资源枯竭,给鼎沸喧嚣的贾汪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我们村曾经也有矿,大部分村民下井。20年前,我几乎不穿白衬衫,撑不了半天,领子就成黑的了。”白集村党委书记王衍杰说。

  朱雪宁对于煤灰的记忆,是在饭桌上。“运煤的小火车一来,饭菜上就落下一层灰。”上世纪90年代中期,她随爷爷奶奶住在权台矿矿工宿舍,早上醒来鼻孔都是黑的。要读小学那年,她离开贾汪。临行前,父亲嘱咐她好好读书,以后不要再回贾汪生活。

  持续逾百年的高强度开采,造成矿区地表大面积塌陷。

  “一下雨,贾汪的干部就得往塌陷区的村子跑,转移危房里的村民。”徐州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贾汪分局耕保科科长王晓侠的电脑里,存着一些老照片,“你看,这地上的裂缝,像地震过似的。这是汛期,人出门,水都齐腰了。还有这些乌黑的坑塘,也是采煤塌陷造成的。”

  位于贾汪境内的徐州工业园内至今还有一片没有整治的采煤塌陷地,地面黑乎乎的,隔不远就是一个个一两米深的坑。这样的采煤塌陷地在贾汪有13.23万亩,占全区耕地面积的28%。地表塌陷致使良田变成荒地和常年积水的坑塘,加上煤矸石压占田地,据不完全统计,塌陷地区域人均耕地面积由1951年的2.98亩降到2009年的0.46亩。

  2001年的那场特大矿难,让这里的250多座矿井陆续关停。

  到2007年,贾汪的煤炭开采量累计已达3.6亿吨,除了一些质劣或者无法满足开采条件的,能开采的只剩下2000多万吨。2011年,贾汪区作为独立工矿区,入列全国第三批资源枯竭城市名单。

  被动转型

  从地下转向地上,产业需要发展,捡到篮里就是菜,一些高污染、高耗能企业陆续进驻,留下了发展隐患

  鹿守光的矿也被关停,一年100多万元的利润随着那爆炸声响烟消云散。没了矿的鹿守光,跟开始关矿的贾汪一样,都需要换个方式来挣钱。

  鹿守光先是尝试养奶牛。但他既没有畜牧业的相关知识和技能,也没有找到靠谱的技术员,结果上了当:看上去黑纹白底的花奶牛,买来养了一个月却挤不出奶来。

  鹿守光只得继续寻找商机。他到镇里转,去村里看,发现三轮车在农村很有市场。只是那时候的三轮车都是烧柴油的,他盘算着,相比燃油车,电动车可能更方便、成本也更低。

  2004年,他组了支12人的队伍,在夏桥一个废旧煤矿的厂房里开始制造电动三轮车,还注册了名为“金彭”的公司,到2009年销售量近10万辆。眼瞅着原有的厂房满足不了生产需求,鹿守光把“金彭”搬进了徐州工业园。

  徐州工业园的前身是贾汪经济开发区,就是在“7·22”特大矿难那年建成的。“矿难逼迫贾汪开始思考转型发展,产业从地下转向地上,开启了‘工业兴区、大项目带动’的篇章。”时任贾汪区委书记的曹志在国家发改委的一次培训交流中如是说。

  当时,贾汪匆匆划了一片4平方公里的地方,路还没来得及修好就开了园。

  “都是荒地,还有野鸡飞来飞去,风一吹,满面灰土。”冯思学是第一批到园区管委会工作的5位员工之一。刚上班的他领到一块塑料布,最开始不解,直到一次下雨,领导让大家拿出塑料布来盖办公桌。

  两张办公桌容不下5个人办公,大家就轮流坐办公室,没有工位的人出去跑业务。园区招引来的第一个项目是连云港一家化工企业,因为老板是徐州人,靠着“亲情牌”再加上各种优惠政策,园区算是开了张。

  “当时招商引资,贾汪没什么优势,苏南的企业大都不愿意到苏北来,投资300万元的就算是园区的大项目。”冯思学每次去招商,即便遇到愿意到徐州投资的,也都是首选市区的其他工业园区。那些园区建得比贾汪早,硬件环境好、产业配套齐全。

  没法子,工作人员就天南海北地跑,拿着企业名录一家家敲门拜访。园区工作人员李丽娜2008年在浙江温州待了一整年,跟两三个同事组成一个招商小分队,自己租房子做饭,往返贾汪只能坐大巴,单程就得12个小时以上。

  一年下来,李丽娜所在的小分队只招到一个项目。派往无锡、上海等地的小分队,也陆续无功而返。

  2008年,贾汪迎来了转型发展的一次机遇。这一年,江苏省委、省政府下发《关于加快振兴徐州老工业基地的意见》并配套了实施方案,确定了徐州要大力发展装备制造业、食品及农副产品加工业、能源产业、商贸物流旅游业四大主导产业。

  次年,徐州市区的一些企业开始外迁。捡到篮里就是菜,贾汪便把力气往这些企业身上使。就这样,一些高污染、高耗能的钢铁、化工、焦化企业陆续进驻徐州工业园,而“金彭”入园只能算是意外收获。

  2009年,贾汪的地区生产总值达到108.6亿元,同比增长14.5%,几乎是2001年的两倍。

  “但这次转型是被动的、不彻底的,产业发展也是无序的、无选择的,上了一批污染型重工业,留下了发展隐患。”曹志在国家发改委的那次培训交流中,也提到了贾汪早期转型中存在的主要问题。

【编辑:江瑞】
要闻回顾
+more
精彩图片
+more